1945年3月-6月之间,柯蒂斯·李梅针对日本东京进行了三次燃烧弹轰炸行动。死于大火的日本人远超10万,后来有人将这几次轰炸开玩笑地称为“李梅烧烤”。当然了,对于那些受害民众的后代以及亲历者来说,这也是他们心中永不消失的暗伤。
“李梅烧烤”三度光临
李梅第一次策划用燃烧弹轰炸东京,是在1945年3月9日-10日。9日夜,随着他一声令下,334架B29轰炸机从关岛直扑日本东京而去。这些轰炸机上携满燃烧弹,一旦全部投下,燃烧面积至少能达到6500平方米。
10日00:15分,美军导航机安全抵达东京上空,迅速投下照明弹,然后在照明弹的光亮中投下燃烧弹,为其他陆续赶来的轰炸机指示方向和目标点。在接下来的2个小时内,2000多吨燃烧弹被悉数投放到东京。
燃烧弹爆炸后,灼人的气浪迅速与冷空气纠缠在一起,形成威力更强的火旋风。
其将约1/4个东京笼罩着,李梅事先指定的22个工业目标被全部摧毁,26.7万余屋舍建筑被烧毁。这场大火直接烧死了83793人,另有10万人重度烧伤,100万人无家可归。
相较于之后的两次东京大轰炸,这一次轰炸对东京的损伤异常严重,并被认为是“整个人类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非核武空袭”,破坏力丝毫不输给之后的原子弹。
不过这一次轰炸美军也有损失,因为当时日本的防空体系还未完全瘫痪,在美军飞行员正式轰炸后,日本空军也迅速行动,击落与击伤B29的数量分别为9架和47架。
其中被击伤的47架B29中有5架因为损伤严重迫降至海面。之后的2个月时间内,李梅和轰炸机队进入休整阶段,继而于5月9日夜,再度出动300多架B29朝东京袭去。
这一次由于日本本土的空军和防空力量被摧毁殆尽,美军轰炸机队没有受到丝毫损伤。
在李梅的命令下飞行员们按下投弹按钮,将携带的燃烧弹全部扔出,爆炸造成的大火在东京足足烧了4天,几万人因为窒息而死,或被大火直接烧死。
这一次由于留守东京的政府医务人员只剩下20人,根本难以提供充裕的救护,第二次轰炸后的东京比第一次更像是人间炼狱。
同月26日,李梅再度调遣500架B29火攻东京,投下的4000吨燃烧弹将东京几乎变成了一座“死城”。李梅摆了三次“烧烤摊”,直接将东京烧得彻底失去了轰炸价值。
幸存者记忆里的炼狱
1945年柯蒂斯李梅三次火攻东京,确实将东京炸得面目全非,也让无数人受尽折磨而死。但就像原子弹爆炸后存在幸存者一样,东京火攻中也有幸存者,他们在回忆那段经历时,都无法控制地打起颤来。
比如说星野弘,1945年时星野弘只有14岁。他还记得轰炸后引起大火中,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,跨在隅田川上的言问桥被人潮塞得严严实实,一枚火球从天砸下,言问桥连带上面的人群全部被火舌舔舐,没有一个人活下来。
饱受刺激的大脑让星野弘刻意淡忘了那一晚的经历,多年后再想起,脚下全是焦尸的独特的脆软感,却始终无法从星野弘的记忆里被驱逐出去。
星野弘活下来后,开始跟着大家清理尸体,年纪尚小的他被安排去给墓碑做标记。
由于不知道死者都是谁,叫什么名字,星野弘只能将尸体的数目写下来,一块墓碑下的土包里埋了300人,星野弘就写“300人埋于此”,埋了1000人就写“1000人埋于此”……
由于尸体太多了,几天后到处都是腐烂的臭味,星野弘记得当时有同伴对自己说:
那些被一家人围着的尸体是幸运的,幸福的,因为至少有人给他送别,但那时候更多的是以“户”为单位计算的尸堆,他们被堆在一起焚烧,然后埋入东京的各大公园中。
据东京大空袭战灾资料馆的数据显示,第一次东京大轰炸后,东京的60多座公园里掩埋的死难者尸体超过了8.6万具。
等到四月樱花花期到来,其开败后漫天飞舞,就像在为公园土地里的数万死难者举办葬礼。经历过这场特殊葬礼的大轰炸亲历者,其实都不是很喜欢逛公园,星野弘表示:
“对我们来说,那是一种刺痛。”
东京大空袭一名姓山本的幸存者的儿子——山本唯人也曾发声:
“东京大空袭造成逾10万人死亡,100多万人无家可归,其中绝大多数为平民。死亡人数甚至超过之后广岛的原子弹爆炸……我希望国人在记住自身经历的悲惨的同时,也要明白日本作为加害者的身份,明白日本为什么会经历70年前悲惨。”
大轰炸的幸存者们在争取
柯蒂斯·李梅在东京三次火攻,制造了大量伤亡,日本民众汲汲皇皇不可终日。当灾难过去,东京大轰炸的幸存者奔走呼号,要求建立东京大轰炸纪念馆。
这种呼声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持续到今天,但日本政府不管是谁当家,始终不为所动。
因为一旦建立这样一座纪念馆或者竖立相关的纪念碑,那就相当于在向公众展示日本战争责任,日本政府不愿意承认罪行,于是他们回答殷切期盼着的幸存者们说:“那是战争,你们就忍了吧。”
这让绝大多数东京大轰炸的幸存者及其后代高呼不公平,他们愤怒地质问:
凭什么原子弹的死难者有纪念、战争的死难者有纪念,甚至发动战争、鼓吹战争的人能舒舒服服地待在靖国神社里,承担了战争恶果的10万手无寸铁的百姓,却连个像样的纪念都不被允许存在?
看着始终无动于衷的政府,东京大轰炸幸存者以及他们的后代自发组织起来,在一些公益团体的支持下成立东京大空袭战灾资料馆,前文出现的山本唯人,出任了该资料馆的主任研究员。
他在参与资料馆内部设计时,不光挂出了一张美军轰炸日本东京等地区的底轰炸具体路线地图,还在这份地图上标注了日军在同一时间轰炸中国重庆等地区的路线。
他希望用这张地图让大家明白,日本当年所承受的悲惨,都是日本作为加害者所受到的惩罚,并籍此告诉众人,战争是全人类的敌人。
不光是山本唯人,前面说到的幸存者星野弘,也是终生都在争取东京大轰炸死难者纪念。他和其他亲历者耗费几十年时间统计出当年死难者的年龄、性别等,得到那场灾难中,44%都是小孩子的结论。
然后他们拿着这些数据,拿着灾后拍摄的照片,告诉日本年轻的父母们:
“如果再有战争,你的孩子或许也会成为其中一员。”
同时星野弘还成立起东京空袭牺牲者遗族会,以集体的名义多次向政府诉讼,不管是被威胁恐吓还是被冷嘲热讽,星野弘始终没有放弃。
在诉讼过程中,星野弘也得到了多个中国和平团体的帮助,这让他开始反思自己少年时期在兵工厂制造子弹的经历。
当一想到那些子弹或许已经被送到中国,伤害了遥远而无辜的中国人后,星野弘都无比内疚,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战争的错误和恐怖,并更加起劲地为东京大轰炸纪念奔走呼号。
在他看来,日本应当将被刻意遗忘的那场灾难公之于众,即便这样做等于让日本承认自己曾经作为加害者,对中国等国家犯下的种种罪行。
参考资料:
[1]《东京大轰炸始末——二战时期美国对日战略轰炸记》匡己.《VIP》
[2]《日本人记忆中的东京大轰炸:晚有约10万人被烧死》宋宇晟.新京报[中新网]
发布于:天津市